新冠日记

这个年底大家谈论最多的便是“你阳了吗”?拜奥密克戎超高的传染性所赐,防疫政策调整前,我所在的北京市朝阳区便成了感染的重灾区。而“新十条”带来的防疫政策调整,也将我推到了感染的风口浪尖。

2022年12月13日,我接到了公司最近的防疫政策,要求所有未检出阳性的人员一律到岗。考虑到核酸检测事实上已被终止,而抗原检测所必然带来的滞后性,我估计一旦到岗,我的感染几乎便是必然。

事实上,到岗的第二天,我前方和隔壁工位同事便测出了抗原阳性重新开始居家隔离,而与他们相距不超过20米的我自然也成了高危人群。好在从12月15日到12月17日,我并未有什么明显的不适感,单位发的抗原和我购买的药物也已储备充分。也许我真的天赋异禀,可以抵挡住这一轮的感染潮也说不定。

然而墨菲定律早已说明,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和新冠的战斗不可避免的还是到来了……

  • 2022年12月18日 星期日

故事从这一天的凌晨开始。凌晨1点半左右我突然从梦中醒来,随即便觉得嗓子有些痒。事后想来,似乎很多人的初始症状都是从嗓子痒开始的。但是当时的我其实并未在意,毕竟北方的冬天实在过于干燥,半夜醒来嗓子因为太干而痒的情况时有发生,所以只是醒来喝水润了润嗓,便继续睡去了。

早上醒来嗓子的不适症状已完全消失,但浑身略有些疲惫。因为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是很好,所以也并未多在意。早晨测得体温36.2℃,属正常范围。午休后决定洗个澡,毕竟明天还要上班。但并未想到的是,洗完澡后约半小时,我便顿感浑身发冷,此时再次测量体温已升高至37.4。当然,截止此时我仍然未将身体不适与新冠联系在一起,惯性的猜测是因为洗澡后着凉感冒造成的。鉴于此时体温没有超过38℃,因此也并未吃药,仅仅加大了饮水的频次。

晚饭前再次测量体温,已回落至36.9℃。这时的我依然信心满满,认为自己仍然属于万阳从中一点阴的存在,因此吃完晚饭后预防性的吃了一片感康(含有对乙酰氨基酚可用于退热)后便休息了。

  • 2022年12月19日 星期一

凌晨约1点左右猛然醒来,此时不适症状开始肉眼可见的变得严重。首先感觉是四肢无力,似乎浑身的肌肉都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挪动一下都很困难。再次测量体温,测得37.9℃。这时我已有一些不详的预感,没准这回真的中招了。毕竟环工位均为阳性,同楼层住户也有阳性,气溶胶传染的可能性极高。但鉴于暂时未出现其他同事朋友所述的高热症状,故此刻的我仍然抱着一定的侥幸心理。再次预防性的吃了一片感康便准备继续睡觉。但令人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一晚上的折腾才刚刚开始。

重新躺下后,不知是因为发烧引起的亢奋还是浑身肌肉酸痛的痛感,此时的我已难以入睡。无论用怎样的方法,听ASMR也好,看各种催眠视频也罢,就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而吃下的药这回似乎也并未起到效果。凌晨3点再次测量体温,温度依然保持在了37.9℃。鉴于刚刚吃过药不到2个小时,为了避免肝毒性,我决定靠大量饮水加快代谢速度来降温,但并未起到效果,身体仍然发冷且喉咙干涩症状尤为明显,手表测得的静息心率高达110。

鉴于实在睡不着,我决定通过刷手机来转移注意力。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中,我几乎重温了8Bit Guy的所有视频。应当说转移注意力的策略是成功的,我或多或少的忽略了肌肉的痛感并酝酿出了一丝睡意。大概5点左右,我再次测量体温,此次测得了整个病程的最高值38.3℃。此时距离上次服药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所以我决定再次服用一片感康,然后便借着困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8点半,我很快便注意到被子和床单已经被汗水浸透。再次测量体温,果然已经回落至了36.5℃。大汗淋漓是一个十分良好的信号,按照我从小到大丰富的感冒发烧经验,一般到这一步便意味着我要进入康复期了。当然,新冠毕竟不同于普通感冒,此时的我仍然感觉浑身肌肉酸痛,每走一步都要费不少力气,静息心率仍然偏快,在100-106区间波动。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测抗原,毕竟家里还有老婆大人,万一真的阳了还是要提早做一些防护措施。但是这一次的检测结果仍然是阴性,虽然各种症状很像,但阴性的结果无疑让我的侥幸心理达到了顶峰,或许真的只是洗澡感冒了而已。

按单位要求,发烧未阳的可以先申请居家办公,故我本日并未到岗。吃过午饭后,前所未有的困意很快袭来,所以我决定偷个懒好好睡个午觉。大约睡了一个小时,醒来的我却并未感到疲惫有所缓解,而测量结果提示体温再次来到了37.5℃,于是我决定再测一回抗原。而这回的结果不出所料,鲜红的两道杠提示了高病毒载量的阳性,我还是意外又不出意外的中招了。好在,我的症状到目前为止都处于可控范围,既没有高热,也未出现呼吸困难等任何不良指征。

不出意外,阳了

测得阳性后,我的第一反应是让老婆大人赶紧戴口罩。但这时候我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毕竟一居室的房子转圜空间极小,一旦我阳了,那么老婆大人大概率是逃不过的。但考虑到老婆大人尚处在孕早期,所以还是能做一点防护就做一点防护为好。

根据朋友同事的反馈,感染退烧后的第二天仍然有可能重新出现高热情况,因此我几乎每隔一个小时便会测量一次体温。幸运的是,在一下午的大量饮水后,直到睡前体温都保持在了36.9℃-37.1。此时我大概心里已经有了底,只要今晚不烧起来,我自己应该问题不大了。为了最大限度避免传染,所以我果断搬到了客厅沙发睡。

  • 2022年12月20日 星期二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所以醒来的也很早,大概六点半便睡意全无。得益于睡前吃的一片感康(笑死感觉在给感康带货),并未出现体温的反复,早晨测得体温36.1℃。这个结果很理想,因为按照过往的经验,早晨测得较低的体温基本上意味着我的发热过程过去了。同时整个身体的不适感也有了大幅的好转,四肢和腰的酸痛感明显改善。当然,根据网上各路专家和病友的反馈,不发热不难受并不一定意味着没事,病毒仍然有可能悄悄的侵入肺部造成静默性的低氧血症。因此从这天开始,对血氧和心率的监测便成了重点。好在这一天的血氧自始至终保持在了97-99%的水平,而心率同样也有所下降,静息心率保持在了90多。

但不妙的是,老婆大人起床后开始出现了嗓子痒的不适症状,但暂时并未发烧。这时除了祈祷老婆大人体质强一些不烧起来之外,只有多喝水加快代谢这一个法子了。毕竟尚在孕早期,能不用药还是尽量避免用药为好。

不过其实我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根据过往流感感染(特别是18年北京那次B型流感)的经验,老婆大人对病毒的敏感程度远甚于我,所以不发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果不其然,下午再次测量体温的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测,37.4℃。没有多余选择,上床休息吧。而后续的体温发展也印证了我的猜想,不过半小时,老婆大人的体温已经升高到了37.9℃。此时我便开始尝试用物理降温措施给老婆大人降温,头部贴退热贴,温水擦拭全身,希望可以尽快控制住体温上升的趋势。然而事与愿违,又过了半小时,老婆大人的体温已经升高到了38.6℃,具备明确的退烧药用药条件。

得益于同事朋友的接济,我手头储备了4片对孕妇安全的泰诺林。考虑到再不干预,胎儿实际上面临着体温升高带来的巨大风险,因此我果断决定,吃药!当然此时我其实也没底,因为从我收到的信息来看,有很多人吃药后体温并没有明显改善,万一体温仍然维持在38℃左右就麻烦了。

好在,老天是眷顾我们家的小宝贝的,睡前老婆大人的体温已经降到了37.1℃。考虑到孕妇的体温本就较正常人偏高,这个体温应该不会对胎儿有特别不利的影响了。当然,虽然温度退了下来,老婆大人并没有像我昨天那样大量排汗,因此我估计明天体温仍然有反弹的可能。

回顾这一天的时候我很庆幸,得益于我症状的快速好转,没有出现全家同时高热这种极为被动的局面,在我难受时老婆大人可以照顾我,而老婆大人难受时我恰好退烧可以照顾她。其实这也证明了所谓快速达峰策略是有多么扯淡,短时间内大量感染的唯一后果便是基于庞大人口基数所带来的几乎必然是大量重症病例,进而无可避免的导致医疗挤兑,感染快速达峰必然伴随着因为医疗挤兑而迟滞一两周的死亡大幅增加。可悲的是,我们的部分媒体和专家学者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误导公众,贻害无穷。

  • 2022年12月21日 星期三

不出所料,老婆大人的体温在后半夜再一次反弹到了38.5℃。此时距离上次服药已经过去近8个小时,因此决定再次口服一片泰诺林。由于不确定后半夜的体温情况,所以我果断决定今晚不睡了,每半小时测一下额温。好在药物仍然起到了效果,服药后半小时,老婆大人的体温开始下降。大概5点左右降到了36.9℃,随后便稳定在了36.9℃-37.2℃区间内。另一个好消息是,老婆大人终于开始出汗了。

早上起床后我先测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指标,体温36.1℃,血氧97%,心率87,除咳嗽外自身不适症状已经基本消失。未来只要血氧不掉,那我自己看来可以平稳度峰了。

老婆大人,不出意外的也阳了

但是老婆大人这边情况仍然有所反复,虽然一上午都在发汗,然而在午后体温仍然反弹到了37.9℃。这回我决定胆大一把,考虑到反复发热对胎儿可能的不利影响,我决定不等体温继续升高,利用持续发汗的时机提早进行药物干预,先彻底把体温控制住。事后证明这第三片泰诺林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服药后老婆大人终于开始大量出汗,辅之以退热贴和温水擦拭的物理降温手段,加上几乎不间断的补水补盐,傍晚时分体温终于稳定在了36.5℃。此时我才发现,周一刚换的一桶水已经被喝的所剩无几。而总算把老婆大人情况稳定住的我我也预感到,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 2022年12月22日 星期四

事实证明了我的预感,过去的一夜我和老婆大人睡的都很好。早上测量体温,两人的体温均保持在了36.2℃。这基本上也意味着我们俩的高热阶段彻底结束了,剩下的便是与其余不适症状的拉锯战了。

大概是由于怀孕的缘故,老婆大人不适症状的好转速度远慢于我。虽然体温已经稳定,但各种不适症状依然很明显,包括浑身酸痛和咳嗽鼻塞等,因此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休息。我也按照网上推荐的偏方,煮了梨试图缓解老婆大人咳嗽的症状。虽然味道的确不错,但实践证明对缓解咳嗽效果有限。

至于我自己,虽然前几天也处理了一部分工作事项,但仍然不可避免的造成了部分工作的积压,所以我决定今天集中处理一下前几天积压的工作。但我很快便注意到,仅仅20分钟的工作后,我的精力便极难集中,同时伴有轻微的头晕。各种资料显示,注意力下降是新冠造成的长期症状之一,而事到如今也只有用时间来慢慢改善了。

  • 2022年12月23日 星期五

起床后老婆大人的症状终于有了好转,浑身酸痛症状开始消失,孕反重新占据了不适感的主要位置。同时测得静息心率90,血氧99%,这说明各项身体机能确实进入到了恢复期。而我自己的静息心率保持在了65,已经差不多回到了正常水平。

午后我的咳嗽症状有所加重,为了避免退烧后仍然可能的肺部感染,我加大了测量血氧的频率,基本保持了一小时一测。好在我的血氧一直保持在了96%-98%的水平,也并未有胸闷等其他症状,因此推测咳嗽只是上呼吸道感染的延续。

当然最令人高兴的是今天是周五,虽然本周都是居家办公状态,但居家办公也还是要办公,工作的压力始终存在。而周末的到来意味着我和老婆大人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 2022年12月24日 星期六

我的症状在这一天基本完全消失,精神状态也有了较大幅度的改善。老婆大人的咳嗽也有了轻微的缓解,一切都在向着阳康的方向进行着。午后我再次测了一次抗原,然而检测结果却与我的自我感知出现了偏差,结果显示我仍然处在阳性状态。当然,标识阳性的T位置的横杠已经浅了不少。而这一天也是我和老婆大人在一起7周年的纪念日,很庆幸在大疫之下,我们的身边一直有彼此的陪伴。

然而今年的平安夜似乎注定不是那么平安,傍晚我看了一眼老家的视频监控,发现父母均不在家。回放显示下午15:30左右,两人接到一个电话后便急匆匆的出了门,此时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这一波疫情对老人而言无异于渡劫,从监控能听到的只言片语推测,大概率是家中老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约摸半小时后和父亲的视频证实了我的猜测。我的外祖父于当日下午在睡梦中走完了自己人生的最后一程,在家中溘然长逝,再也见不到属于他的下一个春暖花开。

外祖父本就患有严重的慢阻肺,平常的血氧饱和度就长期在90%左右,一旦感染必然凶多吉少。然而可悲的是,直到火化我也未曾知道,导致外祖父病情急转直下的元凶究竟是不是新冠,只是知道前几天他和母亲说自己嗓子不太舒服,而他也必然不会被记录到因为新冠而导致的死亡病例中。时至今日,我并没有看到人们嘴里说的放开后的经济复苏,看到的只有超额的讣告和24小时不停转的火葬场。可悲的是,三年前那些在社交媒体高呼“时代的一粒沙,个人的一座山”的有“良心”的“人”,如今大概早已忘记了当初的自己说过什么。

  • 2022年12月25日 星期日

老婆大人的症状进一步改善,咳嗽进一步好转,静息心率75,基本回到了正常值范围。而我的症状也仅剩下了咳嗽,但次数自我感觉少了一半。

今天开展了对房间的第一次大规模消杀,换下了所有的贴身衣物以及床单被罩,均用消毒液混合洗衣液进行了清洗。虽然先前各地的入户消杀策略引发了大规模的争议,但病毒会在物体表面附着一段时间确实有着科学角度的证明。既然“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那么做好对居住环境的消毒工作自然也是分内之事。

傍晚收到了单位最新的防疫政策,根据最新政策的要求,检出阳性后7日若明显症状消失,无论是否转阴均可返岗。那么明天开始应该可以正常上班了。

  • 2022年12月26日 星期一

正式复工第一天,北京地铁的时刻表已经恢复了工作日1分45秒一班的间距,而早班地铁客流也差不多恢复到了11月初水平,当然仍然远少于21年同期。

工作中身体感觉尚可,没有明显的疲惫感。测得平均步行心率110,略高于正常值。

晚上下班后打车回家,相比于上上周的同一时间,路上的车确实多了不少,东二环和东三环均出现了部分堵车现象。但这样的车流是在取消限行的基础上叠加周一晚高峰而来的,即便如此车流量仍然远少于平时。

阴了

回家后再次测抗原,不出意外的终于转阴了。从上周一下午测得阳性开始,经过一周时间,我终于迈入了阳康人员之列。

  • 2022年12月27日 星期二

早上请假和老婆大人去了一趟朝阳妇幼保健院,超声检查显示胎心胎芽清晰,孩子一切正常。医院的人依然很多,生命并不会因为疫情而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新生命的诞生似乎永远意味着希望。希望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之时,我们能开心的和ta说,在你还在妈妈腹中的时候,你妈妈为了你和病毒有过一次艰苦卓绝的战斗,所以你从小就是天选之人〃∀〃。

  • 2022年12月28日 星期三

今日无事,工作生活都渐渐回到了正轨。症状进一步改善,咳嗽几乎消失。

  • 2022年12月29日 星期四

老婆大人再次测了抗原,结果显示依然呈阳性,不适症状依然没有完全消失。不知道女生或者怀孕期间是否会对转阴有所影响,这方面在网上并没有搜到相关资料。好在所有的症状都处于快速改善中,鼻塞咳嗽均有了大幅度好转,相信多加调理后终会恢复正常。至此,为期两周的新冠日记也应该画上一个暂时的句号了。

进入2022年以来,围绕疫情而来的舆论场的纷争变得异常尖锐,所谓“清零派”和“放开派”的争论近乎贯穿了一整年。我无意于参与到这样的争论中,互联网所带来的观点极化必然使得任何的争论最终都沦落为没有价值的单纯的情绪输出,任何调和的观点都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都必然是最刺耳的存在,甚至于大多数人的观点充斥着前后矛盾和逻辑的不自洽。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情绪的输出必然会被放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譬如我完全可以根据自身的体验得出新冠不过和普通感冒一样,养两天就好了。但我深知这样的体验并不具有代表性,以己度人式的发声实际上带来的是对真正话题的失焦。所以,相比于无意义的争论,我更愿在这一年将要结束之时,尽可能准确的记录下从确诊到康复的经历。我相信历史终会给出每一件事的评价,而我们所要做的,便是把时间交给时间就好。

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希望所有人都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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